線上映演
2022年10月23日
大衛•密德
時間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形塑所有人。就算我們嘗試抹去,但逝去的時間及生命過客仍縈繞腦海。那些充滿著快樂、悲傷、喜悅或懊悔的記憶,即使塵封於角落,我們也無法將之忘懷。有些記憶將永遠沉重,但這些記憶已無法更改。時間一去不復返。
三十舞蹈劇場藝術總監張秀萍將這些元素都放進2021年《不易覺察的嘆息》這支舞作,以一種懷舊的角度,來詮釋不同濃淡的滿足、快樂、悲傷以及懊悔的回憶。
在《不易察覺的嘆息2.0》這支舞作中,可以看出張藝術總監又再次探討”時間”這個主題。她將第一個版本加以發展延伸成一支90分鐘的二幕舞作,其中有三分之二是新添加的元素。這支舞作細分成12個不同段落,”舞蹈散文采集”也許是這支舞作最佳的形容。在這支舞作中,有些段落重疊,有些則否。有些看似沒有條理的連貫,但其暗藏的含意仍不離主題。
舞作開場強調群體。當跨世代的舞者四處穿梭於舞台上時,呈現出人聲鼎沸的街景。ㄧ眼望去是一整群人,但是當舞者們與觀眾四目相對時,又表現出各自的獨立特質。這段也透著詼諧逗趣,舞台上溢滿著歡慶,彷彿在訴說:”這就是我們”
依照舞蹈編排的不同需要,舞者們輕鬆地翻轉跳躍。不論是技巧的表現、獨特怪奇的表情動作、或是日常行為,全都難不倒他們。有些沒有口白的片段相較之下比較吃力,因為手勢與臉部表情都有些誇大。其中有些段落發人深省,有些則較輕鬆,而較為黑暗的橋段也用簡單易懂的方式來呈現。
其中有一個詭譎的段落是「站起的過程」。這一個橋段有著大量的雙腳騰空的地板動作,整體來說,有些動作讓人聯想到幼獸被母獸“教導”(或者是“被說服”)的模樣。然而,另一層意義來說,也可以解讀成人們在生命的旅程中必須以自己的方式來面對種種困境。
在《不易察覺的嘆息2.0》這支舞作中,儘管群舞的部分編排得很好,但最吸引人的還是小群舞者的段落,或是焦點放在ㄧ至兩位舞者的片段。在這些橋段中,因某些情況而產生的情感及情緒,藉由舞蹈深刻地展現出來,而不只是平鋪的描繪。口白的部分也運用得恰到好處,貫穿整個段落。
第二個段落「遺書」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整部舞作最好的段落之一,清楚地以故事的方式呈現三位舞者以肢體語彙訴說成長的過程。陳革臻和鍾嘉容以口白及肢體動作,描繪出一個女孩被哥哥(由張琪武飾)暴力對待的經歷。整段演出優美而細膩。故事以犀利的角度呈現,其中主角自我傷害的橋段令人震驚。“我開始寫遺書…”,我們聽到女孩如此說著,故事沒有交代結尾,任憑觀眾想像。
這支舞作有許多回顧往事的編排,每一個回憶都激發觀眾不同感受,有時甚至引出隱藏在心中的情感。舉例來說,在中場休息後,「回頭想想,真的沒有什麼…」基本上就是由不同舞者訴說過去發生的故事所集合而成的橋段。雖然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就如段落的名稱,每段故事的結尾,主人翁都無大礙。然而,這些事情實際上已經在主角的心中留下陰影,否則也不會想要去談論。
整部舞作中,所有年長舞者的表演,都有股平靜卻強烈的能量。他們的舞蹈動作雖不如其他舞者那樣流暢,但是他們具有不同特質:一種樸實平凡、可靠真實的氛圍。這些舞者將成熟與深度帶進舞台,你可以從他們的臉上看出生命歷練的痕跡。就如同第一版的《不易察覺的嘆息》,若沒有了他們,《不易察覺得嘆息2.0》將會少了韻味。而這些年長舞者們一不小心,就會搶走整個舞台的風采。
在「退化中的身體,堪用!」中(2021年的版本,這個部分以問句的方式標示),王正芬、吳碧容、陳鴻秋的表現令人滿意。她們演繹出了年長的舞者,即使身體表現不如以往,跳起舞來更為費力,但仍想要跳舞的心情,並由此證明自己還是做得到。這個段落展現了滿滿的友誼以及淡淡的幽默,既甜蜜又感傷,而這也是三位舞者以及張藝術總監的心路歷程。
在上半場的最後一個段落,藉由演唱歌曲「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吳碧容再次出眾亮眼。而當其他人在觀望時,傑出的舞者林依潔更將蘊含在其中的情感強烈地具象化。
在進入結尾前,有一小段展現嘆息的段落。舞作最後以歡樂、節奏明快的表演方式做為結尾,就先前的氛圍而言,轉得有點突兀,而且舞蹈似乎跟不上音樂。
《不易察覺的嘆息2.0》推出的時間剛好是三十舞蹈劇場成立的第25週年。綜觀台灣舞團所要面對的資金以及其他問題,三十舞蹈劇場能夠成立25年,確實是個不小的成就。不過,當一個團隊能持續創造出有趣的作品,這樣的成就必然伴隨而來。願他們能長久經營下去。